“哦对了”,草莽忙打开制作精美的漆金乌木扁长匣子,扑面就是一股脂粉香,“这是你托唐公子收集的钞票,他说京畿内市面上但凡流通过的宝钞,不论面值不论真假都在这盒子里了。他还说,原话是这么讲的,‘告诉那小不点子,爷为集齐这些鬼东西,可误了不少春林班南曲戏文,回头他必须给爷扮成个男旦,粉墨补上。”
“嘁。”廉衡捏紧鼻子,端起木匣子,语调不由得怪声怪气“五十步,俺问你,花鬼师兄是有腋臭怎的?何以他东西都浸透了脂粉味,以及他囫囵个人,跟个逛逛游游成精长腿的香囊?”
怀素君子一笑。
施步正则咯咯咯笑得母鸡直下蛋“要他听到了你这话,非得给你梳个堕马髻,骑上毛驴,拉着你串便七十二坊供人观瞻。”廉衡再嘁了声,草莽又道“不过他的脂粉味,哪比得过春林班里的‘天香’。”
廉衡将乌木匣子,双手捧给怀素“前辈过目。”
怀素接过,翻看了约有一刻钟,才道“要费些功夫。”
廉衡“不急一时,前辈有三年时间。”
施步正一脸懵懂“啥三年?干啥啊这么久?”
廉衡本想说“二哥你事都干了近一月了还不知道自己在干嘛么?”临了却无可奈何笑了声,看眼怀素,耐着性子引导“二哥啊,我央你囊尽天下印版,求花师兄搜罗各式宝钞,为的,可是让怀素前辈,比对钻研,造出谁都私铸不出的宝钞,以肃清钞乱。”
草莽哦了个余响绕梁,问“你不最不稀罕宝钞么?”
“不稀罕也得用啊,银脉稀薄,便是白银成了主币,铜钱、宝钞也得辅助交易。”草莽闻言,想了想没想明白,廉衡拦住他急于求知的表情,“回头细细讲予你,前辈跋山涉水远道而来,你让他安静些。”
“无妨。”怀素浅笑,再道“难得坐对随性之人,两位畅聊即可。”
廉衡“不知前辈,可有额外叮嘱?”
怀素略一沉吟,道“九宫门远离庙堂,此番归你我私交,受你私托。明白?”廉衡颔首,怀素再道“通行宝钞,兹事体大,涉猎范围亦广,余我三日思考,整理好诸项疑问,届时再来找你。”
廉衡“静候前辈佳音。”瞥眼矮几上的宝贝,再道“待我集齐各州府的野钞和版模,同矮几上的物件,一并托人送到黔灵山。”
怀素略略颔首,摄衣起身。廉衡即刻书信一封,央施步正稍给狸叔。次日,狸叔便筛出位老实巴交又天然无害、在提举司悄无声息梳理宝钞三十年的未入流小吏,童安。在“鼠疫”横行的户部、提举司和宝泉局,其人真可谓一出世高僧,以是常遭银鼠们群欺群嘲。老实人有老实人的坚守,却也有老实人的心酸。
怀素于世子府避尘三日,再次涉足葫芦庙。与廉衡,及老实憨厚的童安密谈近两个时辰,方白衣而去,回归九宫门。依然尘俗未沾,云心月性。
怀素离开后,廉衡再三揖谢,童安施礼回应“在下无甚墨水,在提举司干了一辈子,所见不多,但小先生再有所惑,差人到城东的草场胡同唤鄙人即可。今日一事,在下自会守口如瓶,小先生不必扰心。”
施步正望着背了一身夕阳余晖的老秀才,问廉衡“俺一会回去,跟主子说啥?”
“沉默是金。”
“不妥吧。”
“啥都跟你主子讲,不累死他。”
“哦,那主子万一问起来,俺怎么说。”
“那俩暗卫又非吃素的,用得着你通禀?!”
廉衡挥挥手让他速归,葫芦庙清汤清菜可养不壮他。草莽挠挠头,心说在俺跟主子之前,也是吃过糠窝窝的。他一步三回头地看着小大端出锅的白馒头,舔了舔上嘴唇,直觉主子也没给他留饭呐。
是的,他跟葫芦庙走太近了,甚至再二再三瞒着主子替小滑