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七十八章 傅家砚石(3 / 3)

白银令 瘦生 4244 字 2020-08-11

计是怕我心猿意马、执迷不化。”

“老先生也是为你着想。”文隐山顿了顿道,“不瞒你说,三年前你初来,我就略微调查了你,廉衡一名,我一听就想到你父亲字号——廉贞、衡翁,以为是撷取他字号的后辈亲友,可当年无人生还,只当巧合,是自己多心了。”廉衡适时腼腆,文隐山再道,“看你当时,直冲敖广汪忠贤等人而来,我还以为,你知道实情。”

廉衡摇了摇头“当年那些,都是一个……一个不可取信之人的转述,有真有假,在他口中,父亲只是一个锐意朝堂,拯救苍生的英雄。这也是,小侄三年前在殿试上有勇无谋,指摘百官逞一时之能的原因。如今孰真孰假,自得小心判断,也许,父亲未竟心愿,是有鼎革钞政之意,但绝非如此搅扰朝堂扰乱民生。”

文隐山凝视着画几上的旧物,语重心长道“你乘势而来,我也无可阻挡。也不会多嘴劝诫,只希望,你用好你父亲心血,同时,保证安全。”

廉衡铿然点头。

文隐山细细扫量番少年“都说,虎父无犬子。你虽缺了些你父亲儒将风骨,又瘦弱许多,但听闻你聪慧绝伦,终归是留着他的血。”他说时又笑,“我竟不知,我这位君子无双的廉贞兄,在外边,另有佳人暖枕呐。”

廉衡尴尬。

末了问“叔伯,何以隐居此处?”

文隐山“说来话长,当年事发之后,就有人连夜偷来我家,东翻西找,我情知此处已不安全,急令管家携家眷连夜搬回南京老宅。而我,则带着你父遗物隐居山林。直到殿下一十五岁那年,我才回到京城,自此入住这瘦竹园,一晃七年。”

廉衡望着桌上物什,面露愧色“父亲遗物,未给祖父,就是怕打扰他,可却给叔伯带来无尽麻烦。”

文隐山拂了拂衣袖,泰然正色“君子死知己。何谓麻烦?!”

廉衡施礼,深深致谢。

傅宅寂灭当夜,乌叔曾连夜派人到崇门和文隐山居所翻找傅砚石遗留手册。在他看来,傅砚石出行前跑去崇门经讲别苑和文宅,留下的是“金银冢”信息位置,而实际上,根本不是。三本极厚的手写册,不是什么觊觎段氏金银的秘论,而是攸关举国民生的《赋税论》《银钞疏议》《鉴察篇》,而信件,也只是写给明胤的一封信札。

廉衡轻轻摩梭着信封,垂眸思忖“父亲料到自己会出事。”

文隐山“也许。所以他才将毕生心血,凝结成书,交付予我,待殿下及冠乃至登基,这财政税法国家机器,到了不得不改时,这些心血才会为人所重。”他长叹口气,“所谓世间大才,若无磐石之坚,何以成才,何以成事。”

因为心坚如石,所以纵死无悔。

“父亲在我这里,一片空白,什么都不曾遗留。有个儒生两年前在经舍里无心说,父亲当年将祖父经讲别苑里的书,看了个遍,有些甚至还有注记。弘文馆建成后,那些书,跟着祖父一道搬来弘文馆,散落在千卷万卷里。为此我激动整整一夜,从那日起,我没黑没白躲经舍或藏书阁里,读遍所有,既为寻找他的痕迹,亦想读懂他的思想。”

文隐山目光慈温,甚是怜惜,侧身另拾起一个狭长精致的盒子,边捧出一幅画卷,边道“万幸,当年他在我宅邸难得抚琴一次,被敝人给画在了卷轴之上。”

廉衡陡然激动,不设防自己感伤一句,竟能博来父亲画像。

他轻轻摊开卷轴,敷色淡雅却笔墨奇纵、衣纹流畅又意蕴丰富的轻裘缓带,跃然眼前。

文隐山临走时,廉衡不情之请,希望他画一幅林氏肖像,文隐山虽有不解却也理解,遂答允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