进入厨房内,张枫正在捞肉,早见三人摇摇晃晃进来,当头便是自己的亲娘。她本想上前打招呼,秋云却按住她“三姑,你莫动,他们没安好心,我去对付,万事不能把头开茬了,得给他们来个狠章。”
张枫清楚她娘不是啥善人,但心中不忍。
秋云又道“万般都可孝敬,只这一桩不行,这生意是咱们用汗砸出来的,就算有,我的孝心当先在我爹腿上。”
许多前尘往事涌上,张老太做的事,也曾戳尽张枫的心,不过被她用称为孝道的塞子堵住。现在秋云将塞子拔了,风漏出来,只吹得她心凉如水,未再多话,默然垂头,装做不知。
稍等片刻后,秋云端了几盘卤肥肠、卤香嘴、卤鸡爪等铺陈开来。
归置完毕,先一步开口道“奶奶,四叔,小姑,孙女堂内生意忙,客人等着算账,你们先吃着,有事儿打招呼,秋月就在外头。”
三人已打累眉眼官司,只等支走秋云好聊个痛快,不耐烦的挥她下去。
秋云到门口道“外头喧闹,孙女把门关上,长辈好静静的吃。”说完,掩上了门。
待秋云离去,几人熬不住香味,提筷往盘中戳去,一时间,如风卷残云。
打个饱嗝,闻着饱嗝里的香味,张奇先道“这孩子不错,挺懂理。”
“还行,今儿倒是个人样。”张老太筷子不停。
“娘,您说这店一天赚多少钱?”张林问
“咋地也有个千儿八百吧。”其实赚多少,张老太也没数,就觉得多,千儿八百是她对多唯一的形容词。
“我说,不能少于这个数。”张奇伸出五个手指。
“五百文。”张林惊讶,在她心中五百文是多少红头绳,多少胭脂粉,唇脂膏,还能买套好衣裳,上面扎绢花和绣金丝线。
“五千文!”张奇将五指重重拍在桌上“我估摸还是少的呢。”
“我的亲娘诶。”张林靠向张老太呼道。她真想对自己娘说,您看,眼前的猪尾巴,卤鸡爪像不像我嫁妆箱子头差的那对赤金累丝手镯。
张老太嘴角抽抽,法令纹耷拉下来,不可置信。
有了这日进斗金的聚宝盆,吴金凤那泼妇还能搁自己跟前耀武扬威,没了官的侯二还能看不上自家闺女,想着到时候咋到吴金凤面前耍威风。坐那八抬大轿内探头招呼赤脚光腿的村长夫人,看她眉毛嘴角打搅的追悔模样,莫名得意起来。就觉得,这是真的,这铺子肯定能赚这么多钱,那必须赚这么多钱。
“咱们吃完,就同她论理。这铺子该是咱张家的,她休想一人独吞。娘,你出马。”张奇怂恿道。他也想去翠雁楼品酒听曲,让筱香姑娘冰肌玉骨的手添茶倒水,若还能碰碰软玉凝脂般的小脸儿,便神仙也不过如此。
“行。”张老太满腔热血,银子和侯金凤的老脸,仿佛触手可得。
几人肖想一番,美到心坎上去,碗中的肉便不香了。
搁了筷子,想推门出去。
张奇推了两下,没开,又推,还没开。竖起耳朵,能听见外头的吆喝声,心里犯嘀咕,这门卡着了?
拍拍门窗,朝外头喊“云丫头!云丫头!”无人理会。
张枫在院中另屋听见,如若未闻。
张奇再推了阵,喊了几声,连张老太和张林也察出异样,帮着推了阵,门纹丝不动。
恍然大悟,门是从外头锁上了。
过了饭点,人渐渐少了。
秋云见厨房剩菜不多,朝不安的张枫看了眼,让她将剩肉都切了包去店堂内,冲外面的客人作揖“客官们,对不住,今儿小店只剩这些了,承蒙你们常照顾,今日半卖半送。”
几个食客喜不自禁,将剩下的卤菜一抢而空,匆忙打包带走,似乎怕老板后悔。
秋云接待完最后一个客人,嘴角