阵梆子声,然后万物皆安静沉睡。
春日的艳阳晒的人暖洋洋,仰起脸迎接每一寸阳光,在四月的春意里沉醉。
瞿东家近来比春风还得意,唤伙计抬出躺椅,寻个日光充足的宽敞地界,懒洋洋躺下,让暖意踢动他每一寸筋骨,让吹风走他每一丝晦气,那柔软的日光如小娘子娇嫩的掌心肉,正抚摸他冰冷的脸颊鼻梁,舒服的他背皮松懈,只觉得卸下肉身,他便要随柳絮飞去。
“东家。”干老的声音像只苍蝇突在他耳边嘈杂。
“干啥!”瞿东家满腔不满。
“前些日子和您喝酒的屠夫说想为我们店供肉。”
“刘屠夫。”瞿东家勉强撑起身,又顺靠背软倒“谁供货都一样,只要他不收高价,卖个人情也无妨。”偏动脖子,向瞿掌柜投去责备的眼神“老尤,越发懒了啊,这种小事拿来问我,请你来干啥,当古董摆设,那我不如请个小娘子,还美些。”说完自顾嬉笑,背身不理尤掌柜手打拍子哼唱道“这云情接着雨况,刚搔了心窝奇痒,谁搅起睡鸳鸯……”
在他哼唧声中尤掌柜躬身退下。
夕阳被云海托举,群鸦嘶哑追逐从屋顶飞过。
刘屠夫伸着懒腰才床上爬起,抖动一身肥膘,随便从灶头找碗不知多久的残羹,蹲在门口捧碗大嚼,想着晚间是去姘头家还是去赌钱。掏荷包只余几十文钱,决定去罗娘子家,不过买块豆腐的钱就能与她逍遥一晚着实划算。
路边颤悠悠走来个一把白胡子的老头,弯腰客气问道“刘师傅,吃饭呢?”
一时没辨出人,刘屠夫没好气道“瞎啊,没看正捧着碗,还问。”耸眉瞧眼“你谁啊?”
“我迎客菜馆的掌柜啊。”尤掌柜不恼,反笑。
“哦,你啊。”刘屠夫拍脑袋记起,又低头继续刨饭,瓮声瓮气道“找我干啥?”
“带个好消息给您,东家让您以后有肉尽管往我们馆里供,算您十五文一斤。”
刘屠夫心愁没钱,这正好送上门的生意,敲着碗边笑道“老瞿勉强算个人,还能想到老子,行啊,要多少?”
“后天先送十斤里脊,十斤夹花,十斤五花。”
“行,啥时候要?”刘屠夫想最好别耽误老子的瞌睡。
“随时都行,当然午时以前最好。”尤掌柜依然笑的客气。
“行,回去等着吧。”扬扬手中筷子,刘屠夫转身进屋将门关上。
第二日,迎客菜馆来了位硬堂堂的老者,瞿东家认出这是铁氏武馆的当家人铁师傅,赶紧上前招呼。
老者虎张脸,随手抛出锭银子,恰落在柜台的钱罐内。
“明天订五桌酒席供我馆里徒弟牙祭。”铁师傅眼都不抬,甩手走到门口丢下句“好好弄,误了我的事儿,别怪老夫手下没轻重。”
瞿东家笑脸相送不敢掂量银子,挥手道“哪敢啊铁师傅,就是让我上山捉老虎,也不敢弄砸您的事儿,慢走啊,铁师傅慢走。”
敛笑对尤掌柜道“听见没,明儿的席桌准备好,办砸事先丢你给他练手。”
“东家,何以不出去消遣消遣倒为瓜熟蒂落的事儿操心,您在表姐肚里时,老朽已操办过几十抬的席桌。”尤掌柜倒是从陶罐取出银子用稀疏的牙咬了咬。
“老尤,难得说句动听话。”瞿掌柜夺过银子“拿来吧你,刚够我喝壶酒。”想起他的老嘴咬过,忙用他衣领擦拭,嫌弃道“有空洗洗你的牙,可真够味。”
尤掌柜裂嘴笑道“都快掉光了,洗有甚用。”不等他说完话,瞿东家已离去,目送他的背影,尤掌柜笑的欢喜“东家,况且以后您也闻不着咯。”
为接待铁师傅,瞿东家不顾两眼拖着重重的黑眼圈,一大早守在店中。
刚到午时,铁氏武馆一群人涌入迎客菜馆。
跟在铁师