赏心乐事谁家院!朝飞暮卷,云霞翠轩。
“花钿”,女子鬓发两旁的装饰物,“菱花”,指菱花镜,古人用铜镜照容。“没揣”,料想不到。分明是照镜整容,却说镜子偷看她,且是偷看了她的半边脸。
“迤逗”,意为牵惹,此句引申作解,意为害得我把发卷也照歪了。“彩云”,指发。末句意为我步出闺房,再照一下镜子,这可是我的全身了。
下句“断井颓垣”非写实,意为如斯美景,到头来也免不了衰败零落,表演人物心境。
有人实解为主人公见到盛开的花,却长在衰败的院落中而生惆怅,恐未妥善。剧中《闺塾》出明写丫头春香说后花园名花异草,山石曲水,亭台秋千,委实华丽。
《拾画》出明写杜丽娘死后,后园才荒草成窠,断垣狼藉。《魂游》岀也写杜丽娘鬼魂叹息园景“都荒废尽”,“伤感煞断垣荒迳”。
以“姹紫嫣红”实景对照“断井颓垣”心境。如果二者都属实景,韵味也就差多了。
无论是那些朝看飞云,暮见山雨的华美楼阁,淹没在云霞中的高轩长廊,还有那雨丝风片中的烟波画船,我这深闺中人一向辜负了它们,把它们忽视等闲。
“贱”字读去声,通浅。看得浅,犹忽视,引申为辜负。这些话语,也就引出《隔尾》曲中“便赏遍了十二亭台是枉然”的伤感之文。
上述《惊梦》出的几支曲子意象灵动,前人谓之“惊心动魄”,也不妨说是极度刻画之笔。
在近代剧坛上流行的《牡丹亭》散出,如《寻梦》,《闹殇》和《拾画》等,都有巧肠彩笔之曲。
如《寻梦》出的《懒画眉》:最撩人春色是今年。少甚么低就高来粉画垣,原来春心无处不飞悬。睡荼蘼抓住裙钗线,恰便是花似人心好处牵。
首句引出的效果是发问,实是问句,韶光春色年年有,缘何今年最撩人?二、三句间有跳跃,在句式上,错落的垣墙与飞悬的春心相并,在达意上,实是说重重园墙,难关春心。所铸意象虽从前人诗句化出,却也是重度刻画之笔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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《闹殇》出的《尾声》是杜丽娘形象的临终曲,它也有袭用前人诗句却又异于原意的现象,今录曲文如下:怕树头树尾不到的五更风,和俺小坟边立断肠碑一统。
怎能够月落重生灯再红!注家曾引王建的一首《宫词》诠释此曲首句,王诗云:“树头树底觅残红,一片西飞一片东。自是桃花贪结子,错教人恨五更风。”
但如果按照诗意,释为生怕满树花朵不待五更风的吹折而落尽,恐难符曲意。联系本出前文,这里的“树”指梅树,杜丽娘对其母说:“这后园中一株梅树,儿心所爱,但葬我梅树之下可矣。”
所以这“怕树头树尾不到的五更风”云云,意为不待天明,她即将逝去,紧接下句“和俺小坟边”云云,意谓为我筑一小坟,立一碑石即可。
冷冷五更风,寂寂断肠碑,极度痛苦之言,也属极度刻画之笔。但作者在这《尾声》曲的末尾却宕开转意,出现翻腾笔法,“怎能够月落重生灯再红”,从杜丽娘的性格出发,写她期望重生。
杜丽娘死于风雨交加的中秋之夜,“奴命不中孤月照,残生今夜雨中休。”这《闹殇》出原多催人泪下的关目,但杜丽娘临终曲的最后一句“月落重生灯再红”,却使氛围陡变。
当今的改编演出保留了这《尾声》曲,当台上沪剧演员唱曲终了,台下观众也由屏息而拍掌了。
今引录曲文如下:则下得望乡台如梦俏魂灵,夜荧荧,墓门人静。原来是赚花阴小犬吠春星。冷冥冥,梨花春影……伤感煞断垣荒迳。
望中何处也鬼灯青。《魂游》是全剧的第二十七出,在这以前的第二十三出《冥判》中